拥挤的三人--2
发布日期 : 2020-06-22
作者 :
离异大男孩 人气 : 6868
2 黑车司机
太阳当头照着，还是有点热的。
趁着天还没冷，送驼绒被刚刚好。方林深谙和公婆保持一定距离，又时不时地关心体贴的重要性。
当初她就是为了保持距离，坚决不买通州的小三居，和老人孩子挤一起的。
她的理由是燕郊和通州距离那么近，以后通州又是北京市行政中心，通燕高速一结束基本就到国贸了。有那些钱，在燕郊买个一楼带花园带地下室的三房两卫，还能富裕出一辆车来。花园不仅可以满足方林主妇的现实需求，还能满足她园艺师的浪漫幻想；地下室除了隔出来一小块做个小型酒窖，剩下的面积足可以做成影音娱乐室兼家庭小酒吧，不仅满足了张一章的私人爱好，还满足了他们的家庭社交需求。
孩子反正是一个中等私立学校的住校生，一星期接送一次，所以很完美。
方林的高跟鞋咚咚地敲击着地面，她一边走一边想，其实床事在夫妻关系里，随着时间的推移，越来越变得不重要，她早上一睁眼就已经忘记昨晚的不愉快了，也忘记那种薄荷与蒜味结合后的奇怪气味了。
她坚信，张一章也差不多，尤其晚上下班回来，看见爹妈和一桌子冒着热气的家常菜，一定会对自己赞赏有加，全然不记得昨晚的“屈辱”和不被满足的。
床头吵架床尾和，其实并没有那么狭隘的释义。
“师傅，国贸，包车多钱？”方林看见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辆黑车，弯下腰，从落了窗的副驾驶座探头问司机。
“对不起啊，你应该走前头问前面那俩车，我们这不能插队，前面的走了我才能走。”师傅手扶方向盘，笑着说。
“哦，可是……”方林看了看前面两辆车，都是成色不太好，车身不够干净的伊兰特，这辆车外表锃亮，里面座椅套雪白，还是个帕萨特，她犹豫了下继续说，“那我还是等他们走了吧。”
司机爽朗地笑了，说：“谢谢您了，那您站树荫下等会，前面的车很快就应该会被叫走。”
司机厚实饱满的双唇咧开，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。三十四五岁的样子，白色休闲T恤，蓝色牛仔裤，整个人很清爽。
等了约莫十五分钟，前面的车走了，司机朝方林招手。方林小跑着过来，打开右后座车门坐了进去。
“算您四十。”司机说。
方林说：“谢谢，就国贸那站下。”
“好嘞。”
车子缓缓驶出停车区，直行，然后左转绕上通燕高速。
因为不是上班高峰期，车子还是很顺畅的。方林环顾了下车内，干净有序，后视镜那里什么都没有悬挂，右前方出风口处一个精致的木质香水瓶，随着微微的空调风，散发出清幽的淡香。司机放着轻音乐，而不像很多司机要么FM103.9北京交通广播，要么就是时下最流行的网络歌曲，要么就是落下车窗，呼呼地吹风省几个油钱。
“您这车真干净。”方林不由自主地说。
“啊……谢谢。”司机两个字就终结了谈话。
方林只好看着窗外熟悉的建筑缓缓后移，脑子里还是盘旋着一些躲不过去的问题……不是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吗？自己还是新晋的猛虎，怎么就跟老河床一样，干了？而且那么反感接吻？爱情再也不不是对方口中甜丝丝的滋味了……仔细想想，有润滑油的时候，工序简单，张一章也是不亲自己的……难道他也厌倦了接吻？可是她明明是爱他的，绝没有二心的。
她看了下后视镜，不巧正好碰上司机的眼光，她尴尬地笑笑。
司机长得蛮舒服的，就是那种看了就想舒展眉毛，微微笑的舒服……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现，如果是他，估计手碰下手，都会有让人甩手跳起来的电流吧？别说那一口白牙的嘴唇了……想到这里，方林笑着用右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，想什么呢！
很快就到了，司机停好车，说：您慢点下车，带好随身物品。
方林就找钱包付钱，可是左找右找找不到……
“您有没有看到我拿了个黑色的单肩包？”方林问司机。
“嗯……好像没有，就记得您拿了这个大包。”
“啊……糟糕，我忘记带钱包了，这样，我加您微信，微信给您转账吧。”方林赶紧打开手机二维码，让司机扫码加自己。
顺利转账，方林说了声谢谢，就下车了。
到了公婆家，婆婆已经洗好了一盘葡萄，又倒了杯橙汁。方林放下驼绒被，坐在桌子前就摘了俩葡萄放嘴里，说：“妈，我找同学在澳洲买的驼绒被，又轻又暖，就是那种羊驼身上的毛……快别用又厚又重的棉花被了。”
“太暖了也不行，家里冬天暖气足。怕是用不上呢，留着给森森用吧。”
“这个里面有两床，一床是比较薄的，就适合有暖气的时候用，一床稍微厚的，适合来暖气之前和停暖气之后用……您快别什么都给森森留了，他什么没有？何况他也就周末在家呆两天。”
“你也是费心了。先吃点葡萄，等你爸楼下溜达回来，咱们就走，估计十来分钟就回来了。”
方林婆婆开心地拿起羊绒被，去了卧室。
方林拿出手机，想了想，找出司机的微信，正想着要不不要删掉，又试探性地问：您回燕郊了吗？还能捎人吗？
过了十来分钟，司机回：时间？地点？
果然话少，言简意赅……方林笑了。低头打字给了司机地址，让他半小时后楼下等。
顺手，给司机的昵称改为“黑车司机”，简明扼要，一目了然，日后要找的话也方便。
3 花好月圆的意外
回程路上，司机也只是回了一句方林公公的问话，就再没言语。
方林公公问司机：“您哪里人？”
司机回：“土生土长河北廊坊燕郊镇的。”
方林公公像是自言自语道：“燕郊在春秋战国时是燕国的城郊，康熙年间建造了行宫，是帝后东巡去清东陵第一站……现在成了北京的一个睡城，听说快40万人口了吧……地铁修起来就好咯，到时候看孙子也方便。”
司机笑了笑，没说什么。
方林原以为他会接上公公的话题，可是车子里沉默了。
真有意思，北京的出租车司机差不多都是话痨，上知天文下晓地理，最爱和乘客聊政策内幕以及国际时局了，天子脚下嘛，天时地利的优越，侃侃而谈很容易，也颇能唬注意些外地来的人。公公给递了一个多么好的话题，而他，竟然无语中给终结了。
坐在副驾驶座的方林又着意看了他一眼，不想受到感应，他也头匆匆右偏下，看了一眼方林……方林立刻低下头，翻开手机，为了将无意做的逼真一些，她找到张一章的微信，“嗯”一下清清嗓子，语速缓慢平静说：“我刚接了爸妈，现在在回家的路上，晚上你早点回来，一起过个节，月饼不要买多，四只装的就够了。还有，再去海鲜市场买几斤新鲜的大闸蟹。”
“月饼我和你爸都不吃，要买就买一两个，你们吃下意思意思得了，那玩意新不新鲜都难说，谁知道是哪年哪月的，新闻报道的黑心商家太多了。”方林婆婆说。
“我其实也不爱吃……这不觉得过节没个月饼怪怪的么，那我让他别买了，反正一家人在一起就够了。妈，我晚上主厨，您儿子再来个压轴的香辣蟹，怎么样？”
“自己人，随便吃点就行，你也别太忙活，章子上一天班也够累的，还是我来做吧。”
婆婆的重点是在心疼儿子，方林笑了，说：“哪能让您动手，您和我爸就安心地坐那看电视，等着吃就行了，您儿子指挥，我给咱做！”
婆婆笑了。方林深谙婆媳的相处之道，在她面前使劲儿惯她儿子宝贝她儿子就对了，把自己放得低低的，当妈的就没有不开心的。
到家后，安顿好公婆休息，她自己列了个采购清单，就去家附近的农贸市场买菜了。
晚上张一章回家，不仅买了大闸蟹，还给方林带了一束花，橙色的半开百合，煞是艳丽。方林尽管最喜欢的是白百合，但还是为他的做法感到高兴。俩人都把昨晚的不愉快给顺利地过渡过去了，都有歉意，也都做了适当的表达。
做螃蟹的时候，张一章还故意咋咋呼呼地对亲妈说：“可不敢让方林做，她那二把刀，绝对是给糟蹋了，这大闸蟹非我这个特级厨师莫属！妈，您等着，我给您做微辣的，到时候剥给您吃！”老太太也就心满意足地看着儿子进厨房了。
张一章的情商还是值得称赞，这个儿子伶俐的很，往往在不不知不觉间既偏向了媳妇，又惹得老妈舒坦开心。一个天秤，两头平平。
因为公婆在，吃完饭方林就把张一章推出厨房，自己一个人洗刷杯盘碗筷，让他陪父母聊天去。这一幕也是婆婆喜闻乐见的。反正他们也不常在，满足下老人偏袒爱护儿子的私心，也并不难的。平时俩人分工比较明确，做饭的不洗碗，洗碗的不做饭。
收拾完厨房，方林去卫生间洗澡。
其实，她买菜之前特意拐去了一家药店，买了常用的润滑油，老早就放在抽屉里了。她想先洗个澡，把自己搞得清清爽爽又香喷喷的，把昨晚没做完的事再重新做一遍，就像你吃花生，不小心吃了一个苦的，肯定是要吐掉，赶紧再吃颗好的，压掉或者盖过之前的苦味的。连儿子张森小时候写错字都知道用涂改带涂抹一下，再在原来的位置上重新写一遍。
凡事都得矫正，才不至于让错误的事继续错下去。
方林洗完澡，换上一套家居睡衣，因为老人在，也不能过于性感招摇，就穿了张一章说手感最好的一套淡粉色睡衣裤……但是她没有买漱口水，她其实是有想过要不要晚上再尝试接吻，又觉得万一怕心理不适应，怎么说呢，就是那种很亲的亲人之间，接吻，交换唾液就很奇怪，亲吻如果激不起情欲，那还是算了吧，反正有了润滑油。
方林换好衣服，正准备去客厅加入大家的聊天队伍，张一章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亮了，没有声音。方林就转过去看了下，微信弹出来的一则消息：“看月亮了吗？又大又亮。”来自一个昵称叫YY的。
方林的心咚地一下，沉下去很多，又闷闷的，一枚石子掉入深井里的那种。
YY还是丫丫？一紧张竟然没有辨识清楚。
这必须是一个女人的信息，自古月亮最寄相思。月上柳梢头，人约黄昏后。海上生明月，天涯共此时。思君如满月，夜夜减清辉……方林知道女人心思的婉转，问询不是问询，说月也不是月。而且从没有问候语来看，俩人相熟，甚至聊得不错，不然不会这么诗情画意（闲的蛋疼），看个月亮也要互通共赏一下……是这晚上聊天前的投石问路？还是故作情调？
如果，如果是小三，方林手压着胸口想，如果是小三，那一定是个单身寂寞难耐的女人，别人过节她大概是心里不平衡才故意这么清淡地挥个衣袖，给男人心里撩起一阵遐想的香风吧。
她没有张一章手机的开锁密码，平时也是不屑于一看的。为了避免闲杂人等打扰生活，他们都有个习惯就是回家就手机静音，发现了未接来电，认为重要的再回过去就是了。多年来的信任一点问题都没有……可是这个丫丫还是YY，到底是谁？和张一章什么关系？
方林想着想着，手机屏灭了，她很矛盾地想要不要试试手机密码，点进去仔细检查下，任何的蛛丝马迹都不放过，但又觉得，怕真是个潘多拉魔盒……一旦看不到之前的消息往来，也就没法质问张一章，或者即就是问了，张一章也能很容易和自己撇清关系，那剩下的，就只是给自己心理留下了一个心魔，时刻折磨自己罢了。
如果看到了所有的聊天记录，如果很火热很过分，自己又该怎么应对？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人生难题来做吗？修炼人生段位吗？
算了，晚上也不想做什么了……多观察几天吧。纸总是包不住火的。
他们是火？
方林又悲哀地想：怪不得他们的性生活平淡如水，原来他的能量都消耗在外面了……在家里偶尔的求欢，他是当做一项任务完成的吗？或者只是证明他是个不偷食的正常男人？
他们是火？
柴火噼里啪啦响，火舌蹭蹭往高了地窜，只有自己是被架在火上炙烤成灰的人吗？
如果他们是火，方林也得看见了火势大小，再决定是指头捻灭，还是一盆水浇透，或者几罐灭火器喷灭。
想到这里，方林拉开卧室窗帘，向天上看去，没看到月亮，但室外的亮度和常识告诉方林，月亮真的很圆很亮。她又转身去客厅，拉着张一章，说：“走，阳台看月亮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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