拥挤的三人--5（转）
发布日期 : 2020-11-15
作者 :
离异大男孩 人气 : 6387
一过中秋，小区外面的烧烤摊子开始锐减，可能是天冷了吧。尤其一个大风天。
深秋的燕郊，和北京一样，天空深远幽蓝，几丝白云闲散地挂在天上，像仙女垂下的丝巾，或者口吐幽兰的呵气，轻轻柔柔，没有一点人世间的复杂繁重。
方林提早离开店，这是个周三，距离儿子回家还有两天，晚上若和张一章直接摊牌是比较好的，有两天时间可以情绪缓冲，不至于孩子回到家发现端倪。她的茶叶店位于天洋城三期的楼下，距离自己住的小区美林湾还有些距离，想了想，她拿起手机，找到“黑车司机”，微信问：有空吗？从天洋城三期到美林湾北门。谢谢。
“发个定位，大约十分钟到。”黑车司机竟然秒回……可见黑车多了，生意也就一般吧。
十来分钟后，黑车司机停在楼下，降下车窗，朝方林招手。
“还挺快，白天您车也停在美林湾门口吗？”
“哦，不，我一三五上班，美院附近有个画画的班，我会去上课。”
“啊，您是美术老师啊？”方林惊讶道。
“学过几年，没啥用，成不了大师，画匠一个，教教小孩子，闲了没事就跑跑车。”
黑车司机第一次给方林一种畅谈人生的豁然开朗感。
“挺好的，有门傍身的技术，不，应该是艺术。”
“您过奖了。”
“那您看像我这种年龄的，还能学画画吗？”方林有点怕空气静下来，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是在课本边缘画各种仕女图，隐约觉得自己对画画并非一窍不通，可能真的隐藏着热爱呢。
“当然了，不过您要学什么？”
“素描呢？油画呢？”
“素描是绘画的基础，如果您有一定的基础，就可以随意选择了。”
“哦……我回头考虑下，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时间。”
“嗯，上课也不会占用太多时间，每周有那么两三个小时就可以，平时晚上回家可以练练手，主要是能使人心静，无论世界多么喧哗浮躁，我们都可以在色彩线条里找到很自我的空间。”
找到自我的空间……方林默默地重复着这几个字，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生活、被张一章暧昧或者出轨的事压榨地成为两张皮，内心空无一物了，更别说空间……如果有空间，她一定存放满满的自我的表情符号，存放所有的感动瞬间与悲苦时刻，自己跟自己对话，自己劝说自己跟外界和解，而无需他人掺杂。
她心有所动，说：“那我回头微信再咨询您。”
“随时。”
“那能有幸看您几幅作品吗？”
“啊……可以，回头我发照片给您，希望别见笑。”
“您客气了。”
方林下了车，她对着黑车司机雪白牙齿的笑容挥手再见。
回到家，她准备了晚饭的食材，估计到时候只有舌战，而没有心情吃饭，所以简单两个菜，就喝果汁好了，但也许是泼了，泼果汁总比泼烫的菜汤好……菜刀也要收起来，剁自己的头和剁男人的叽霸一样愚蠢……方林不禁苦笑一下。一个人的戏码真是多。
不不不，不要激动，不要摔盘子砸碗，不要怨妇似的涕泪俱下，不要你死我活或者寻死觅活！谈话需要艺术，需要冷静，需要暂时地置身事外。审问丈夫的婚外情，更需要有个好的循序渐进的方式方法了……方林捧着一杯茶，一边喝，一边想：该怎么样才能开诚布公？怎样才能让丈夫在讲述的时候心有悔意？怎样在讲完后他才能下定决心痛改前非？删除联系方式，赌咒发誓？呵，小孩子的把戏，淫威下的简单变通，并不能触及心灵。
若一切实锤，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，这个魔咒该怎么解？要年复一年地心有狐疑吗？要不信任和时刻监督考验吗？要把日子过成无休止的测试与印证吗？
你看，当信任没有被打破时，一切都是满月，没有任何的隙缝可以藏污纳垢，可以去猜测和质疑……信任一旦被打破，就像一面有裂纹的镜子，再去看它，一张脸就是很多面，参差不齐，每一处的裂纹，都仿佛有深深的褶皱，隐藏了看不见的黑暗与秘密。
方林脑子里一团乱麻，又在努力的寻找秩序。
不小心就空杯了，她再续一杯茶，一定要保持头脑清晰。
张一章一定是不愿意离婚，和（满月一样的女人？）丫丫再踏入一次婚姻的坟墓的。所以，追问实情，也就是在考验自己的接受度，这里面大概这样几个层次：
一，他们只是暧昧聊天，好的，可以接受；
二，他们见过面，拉过手，拥抱过，好，也可以接受；
三，他们接过吻，好吧，反正方林也不会再吻他了，接受吧；
四，他们不仅接过吻，还有过暧昧的行动，互摸，口，没有插入的那种……勉强，勉强可以接受吧；
五，上床了……大致是不能接受，看张一章的表现，可是有男人会蠢到没有证据就坦然承认自己和别人上床了？
六，不仅上床了，而且还很多次，解锁很多姿势，甚至G交，车震，野外……甚至带到家里来？睡过自己的床……嗯，这大概是极限，不能接受，因为这些阴影可能是一辈子的阴影，逃离不出去，又投入不到当下，没法愉快地继续生活的；
七，他们不仅上床，还有孩子……这应该不可能，当然这已经是极限之外的事了，如果有，就祝他们幸福美满吧，反正自己会有自己的生活的。
好，方林双手一摊，她觉得自己是条理清晰的，底线是不容侵犯的，那是最后的一丝尊严。作为独立女性，没有爱情的婚姻，或者说瑕疵太大的婚姻，自己兜着，也只是在漫长的岁月里，在男人的事不关己中，独自舔舐伤口罢了……这还不包括张一章的反复，假如他和婚外的女人断了又联系，再断再联系，一次又一次，那就不是伤口上撒盐那么简单了，那是一次次重新的撕裂，每一次都血淋淋……所以，只等着张一章回家了。
但愿自己只是想多了，但愿张一章有个合理的解释吧。方林想。
张一章回来的不早不晚，一进家门，笑容正常，语气正常，他问：晚上吃啥？
“现在就饿了吗？”
“有点，中午在公司外面没吃好。”
“炒菜米饭，也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“好，我先去洗手。”
“那我炒菜，我们早点吃吧。”
“好嘞。”
方林看见张一章将手机大大咧咧往餐桌上一放，人去了卫生间。
一定是叮咛过了，说下班后不联系，否则他哪里敢这样？方林长吁一口气，转身进厨房去炒菜。
端菜出来的时候，张一章已经坐在餐桌旁喝水了，方林让张一章去盛饭，自己倒了两杯橙汁。
他们面对面坐下来。
方林看着头发一丝不苟的张一章，看着他左眉稍处的一根有着道风仙骨的长眉，看着他眼睑下垂时较为明显的眼袋，看他喝橙汁时喉结的一上一下，听着他咀嚼饭菜的声音，感受着他清晰的鼻息……和张一章距离好近啊，却又那么远。
“吃饭啊，犯什么愣？”张一章抬头问。
“嗯，也没什么……就是，就是，丫丫是谁？”
准备了很多的程序，方林还是单刀直入了，她严肃而冷酷地抿紧了嘴唇，等待来自张一章的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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